※ Volume 1 ※
第七章 姐姐，我们能看到什么呢？会不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教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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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双份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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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今天特意选了一身休闲的打扮。
九月份的桃花源市依然带着令人烦躁的暑气，杨慎不可能西装笔挺地前来上课。
今天是他第一次为一群小姑娘来授课。
平常的时候，杨慎只要在周二、周三、周五的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来到初中部就行了。市一中的附中教学任务并不算重，而且这里没什么熊孩子，杨慎也教的称心如意。
前些时候，他指导的一个小姑娘拿了“四省联赛”的乐器组特等奖。
大赛“特等奖”这个奖项，本来是没有的，但是评委组临时加上了。
因为那个名叫苏秦的小姑娘的古秦水平明显超越了同龄人一大截，如果把她的演奏划分在第一级，对其他人不公平，对小姑娘本人来说更是不公平。
苏秦跟着杨慎学琴的时间并不久，尚不足一年，这还是因为杨慎刚来桃花源市的时候没找到工作，临时为了糊口和立足而选择当个家教，以解燃眉之急。
等到杨慎在市一中当了语文教师并担任班主任后，就辞去了这份兼职。
只不过，巧合的是，当他第一次为初中部的小孩子上音乐课的时候，又见到了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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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市是举办“四省联赛”的指定地点。
以武陵大区为中心的湘、鄂、渝、黔四个省市地处中西南部，历来是少数民族分布比较多的省市，而且当地民风也善歌舞。
武陵大区“四省联赛”的各类项目有很多，在乐器组获奖，其含金量远比不上那些专业的竞赛，比如奥数……
但是，一个12岁的初一小姑娘获得了远超一般的赞誉，怎么来说都算是值得欣喜的事。
此事结束之后，杨慎的名声也随着苏秦的获奖变得广为人知。
附中的校长在征求了杨慎的意见后，和一中校长商量了一下，专程在附中开了个音乐兴趣班，由杨慎选择那些愿意学习古琴演奏、音乐素养也较高的学生专门教授。
这个班级只有10来个人，一水的小姑娘。
因为是自愿指导，除了多出了不到500块的津贴外，杨慎也失去了周六自由休息的时间。
不过，反正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女朋友要陪，双休日的时候能找到点正事做也算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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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Polo衫，配上浅白色的休闲长裤，搭配一双蓝色条纹的米白休闲运动鞋，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除了那头极为顽强的“秀发”。
杨慎本人就长相来说，只能称得上阳光开朗，算不得帅气，他本人的气质也是那种偏向于健康、生气勃勃，而非儒雅帅气或者奶油小生。
也因此，经常顶着一头剪短的碎发的杨慎反而更能吸引一些高中女生的注意。
“或许，这只是她们对那些高大的男生的偏好吧……”。杨慎时常也会这样想，“大概这些小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也就是篮球场上纵横翻飞的身影了。”
“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只不过，杨慎并不喜欢篮球，他喜欢的球类运动也就是乒乓、网球、羽毛球。
对了，还有铅球，是不是很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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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姑娘巧笑嫣然地看着杨慎……
看着杨慎那根根竖起的满头短发，看着杨慎那精神抖擞“刺猬头”。
双手下压，示意小姑娘们静静。
“同学们今天才上我的课，有些人对我不熟悉，但这没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很长，足够我们了解彼此。”
“今天呢，是我们这个‘兴趣班’的的第一节课。”
“老师我呢……。”
“也不打算讲什么乐理和指法……。”
“我过会儿会放一首歌，然后错略讲一下……。”
“接下来，你们就可以一个个的自由演奏了，也好让我了解一些你们的基础。”
“苏秦……。”杨慎喊道。
“到。”小姑娘利索地站起来鞠了个躬。
“……。”好吧，这是杨慎以前讲的，但现在他并不是一个为了钱、养家糊口的家庭教师，而是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的人民教师。
“你先负责登记一下同学们的资料和兴趣爱好……。”
“这样我也能做到‘有的放矢’……。”
说完这些，杨慎就放了首曲子，然后离开了。一群小女孩围着苏秦叽叽喳喳地瞎问，教室内也轻松了许多，最少这些一年级生和二三年级的学生也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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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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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杨慎从教研室回来了。
他此去是向教学组的负责这一块的组长详细询问了一下他们的打算，也好针对性地制定教学计划。
“刚才的曲子同学们都听过了吧……。”杨慎扬声问道。
“听过了……。”
异口同声的回答，而且很可爱。
这也是杨慎愿意来初中部代课的原因，小孩子整齐划一的表现，以及乖巧好学的眼神，能为他的教师生涯平添一份成就感和快乐。
“那么，老师就单独讲解其中的四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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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连天~万~户侯……】
【莲花宝~~座~伸出（了）~兰花手……】
【妙语解~~开~~心中事……】
【几家~~欢乐~~几家愁……】
杨慎拖着长音，抑扬顿挫地唱了起来。
这是那首曲子中的四句旁白，也是童声合唱的部分。杨慎之所以提出这四句话并不是想为她们讲什么大道理，而是要提炼一下感情，引出今天的主题。对于杨慎而言，音乐是他孤独时候的陪伴，也是他快乐时候的知音。
“同学们试着和一下……。”
说完，杨慎双手轻抬，按照乐谱的调子起起伏伏地指挥。
别的不说，这些小孩子自幼学习钢琴的底子倒是没白费，最少他们能看懂指挥手势，而且和音都在调上，旋律也很合适，该舒缓的舒缓，该上扬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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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呢，来倒着讲……。”杨慎带着孩子们唱了几遍后，就开始了讲解。
“这句‘几家欢乐几家愁’你们学过了吧……？？？”杨慎看过七年级的语文课本，知道这首南宋民歌是和陆游的《示儿》放在一起讲的，而且是要求背诵的，所以有此一问。
“学过。”十几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答道，然后背了起来。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同学们说得很好……。”
即使杨慎从自己的角度来看，也对这一次背诵挑不出任何毛病，似乎，小孩子天生就有这样合奏的潜质。而且，童音唱童谣，本身就有一番妙趣。
当然，杨慎对教材编写组之所以会用这首民歌搭配陆游的《示儿》也有自己的猜测，《示儿》中有一句“但悲不见九州同”是合乎“统一”这条煌煌大道的。而且其中的主题很好地衬托了陆诗中“王师北定中原日”的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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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既然知道了这首诗……。”
“那我们就能从头开始讲了……。”杨慎又改变了主意，不再倒着说。
“‘风雪连天万户侯’是讲的什么呢？同学们……。”
杨慎虽然这样问，但他并不指望这些刚接触系统化的中国历史的学生们能讲出个所以然来的。杨慎先从【风雪连天】四字讲起，他其中提到了岑参的《白雪歌》，这是高三的内容，但是杨慎这个时候粗略地讲述了《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以及盛唐的边塞诗。
然后，由此诗引申到了凌烟阁24将，再接着提到了李贺的十三首“南园诗”中的“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投笔从戎的典故这些孩子们多数在小学学习成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到此时，杨慎总算讲清楚了为什么恶劣的边塞苦寒之地依然有军人不畏生死地戍守边疆，这是古时候的军功制度以及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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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杨慎从“风雪连天万户侯”讲到了“莲花宝座伸出兰花手”。
这又涉及了两个故事，佛祖“拈花微笑”的故事很好讲，但是要讲清楚佛教由汉到唐的传承脉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幸，杨慎面对的并不是历史专业的高材生，而是一群小孩子。
此时的他只要讲述一下一下中国传统上对满天神佛的实用态度就行了。
民间拜观音是一种文化上的传统，是人们的美好祈愿。
而且，放在这群女孩子这里，她们大概也会祝福观音菩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吧。对于童心以及孩童们的善良，杨慎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
所以，在串成一条线后，杨慎用了一句话结束了对“莲花宝座伸出兰花手”的讲解。
“丈夫儿子在外出征，妻子和母亲就去庙里祈求他们安康……。”
“大殿上观音菩萨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塑像就是这样……。”
“菩萨安坐在莲花宝座上，‘莲花指’就是她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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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去景区的庙里参观的时候……”
“……能看到抽签的游客吗？”
“能~~~。”
“这就对了。”杨慎肯定地点了点头。
“妙语解~~开~~心中事……。”
“有抽签的香客，自然会有解签的和尚道士……。”
“前去为家人祈福平安的妻子和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心愿能得到神灵的保佑……。”
“她们要怎么做呢？”
“抽签就是一种很仪式化的行为……。”
“而解签的和尚道士也会说些祝福的吉利话……。”
“这是人的本心，也是祝福的本意……。”
“所以，是解签人用自己的方式开解前来求签的善男信女……。”
“所以是【妙语解开心中事】……。”
“这是一种心理学上的作用，所谓‘求签，求签……，求的是个安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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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慎就不再讲下去了，然后小姑娘们就用求知的眼神盯着杨慎看。
杨慎此时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因为接下来的就是悲剧了。
七年级的学生可能没学过《木兰辞》，但是八年级、九年级的学生却是学过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人间生离死别怎么能委婉地讲出来呢？
“戍边的战争最终是在用生命维护和平啊……。”
杨慎的心情并不平静，他可以举出很多例子。
甚至，他可以用当今正在发生的事举例子，他也可以说这些战士“死得其所”，甚至可以道一句鲁迅先生的“民族的脊梁……”。
可是，谁家的孩子又没有父母呢？谁又不曾成为孩子的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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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世间并不是只有快乐，也有悲伤……。”
“不只是有团聚，也有生离死别……。”
“音乐就是表达人的喜怒哀乐的媒介……。”
“人们常说，睹物思人……。”
“这不是因为‘睹物’，而是因为这个‘物’是属于所思的那个人。”
“音乐也是这样！！！”
“不是音乐天然的有情，而是类似的经历引起了人们的共鸣。”
“我们中国人常说‘玉有五德，比之君子’，玉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能有什么德行……”
“但是，中国人就是能从中看出德行来……”
“这就是文化，这就是传承，这也是学习音乐必须要拥有的情怀……。”
“上下五千年的中国历史……”
“兴衰起伏的民族历程……。”
“这是你们学习音乐所要背负的，也是你们一生中受用不尽的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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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早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九点开课到十一点半下课，这是原先规定好的，此时外面已经有很多家长等待接孩子了。
可是，杨慎不在意，他想讲完。他需要教给这些孩子的知识并不多，他能在技法上教给这些孩子的东西……，更是不多……。
这些孩子从小就接触乐器，比起杨慎九岁的时候才在福利院见到第一架钢琴来说，这些孩子无疑要幸运得多。
但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杨慎总想让她们知道，不是音乐含情。
而是，人有情，人寓情于物，物方得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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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第一节课。”
“我没什么大道理要教给你们的……。”
“你们喜欢音乐，这很好……。”
“本来，第一节课讲《国歌》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我想等你们从这个兴趣班结业的时候再讲，到时候，希望你们理解……。”
“好了，下课吧。”
杨慎冲着等待在外的家长点了点头，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随着矗立在音乐教室后门处的教研小组负责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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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6
14: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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